第七十五章 酒微醺时(1 / 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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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来吧,加入吧,聆听这样的声,旁观这样的色,怎及一柄单刀加入进来,唯有以你的血,敌人的血,教这两个融合着在这里绽开鲜艳的花朵,那才是天地间最美妙的事情。”

骤然暴风骤雨般金属鼓乐敲打出的震撼灵魂的乐,紧随陡然自万丈高空里落入深渊中去似的吟唱戛然止声,喷涌着自东山上升起的旭日般,这音直刺地教人一身方高高竖起的寒毛都炸裂了开来。

距敌十步处,老罴们本数排的阵型,倏然前头的脚步一慢,后头的紧冲而上,正在那已留出的空挡里,眨眼间只成了海潮最前头那滔天巨浪处白沫一线似的一排。

距敌五步处,老罴们左右又拉开了丈远的距离。

距敌三步之外,已能清晰地瞧见敌军张着的嘴皮子之内上下飞快碰撞的牙齿,至此,老罴们方将肩头那陌刀落在腰间。

右手把住刀柄上处,左手紧贴刀鐏,把杆中间紧贴着腰眼,巨大的双刃陌刀,贴着老罴斜指苍天,灰蒙蒙的刀刃,只在这刹那间变了颜色。

天下有太多的声音,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妙音,有鬼哭狼嚎毛骨悚然的唳声,自也有中平沉厚的常声,唯独一种声音,只那一种声音,能使勇者闻而觉妙,懦者闻而惊骇,常人听之失魂。

彷佛这大地上,那群山群林俱都化作了大漠黄沙,正在那胡杨林之外,有骑驼一人,他音已沙哑,便在这沙尘肆虐的地里,他敞开了咽喉,敞开了心胸,只那驼峰之上,彷佛便是九天之外,他在高歌。

并非有具体的言语的高歌,只将一个发音的字,那音带微微颤着,颤着,自甫一开始便是穿透九霄的凤唳之音,这音脆得欲碎,却终尔不碎,直教人一身的毛孔也要张开般,脱口处,不思收声,平生有多宽广宏大的气,便喷涌出那样激越的一个字的歌来。

这便是大纛摇战鼓起时,老罴们骤然奋跃往敌阵冲过去的音,冲过去的声,冲过去的力量。

他们沉默着,没有弩营突击时那一声自胸腔里挤出来的呼喝,也没有骑军突击之时那踏破九州震荡山川的马蹄声,更没有寻常步卒们将令一下刀锋撞击在盾牌上的肃杀,只是沉默着往前冲。

至此,两军撞在了一起。

海浪碰上了大堤,利剑钻入了目的,便是如此了。

一个个精挑细选出的老罴们,无一不是猿背蜂腰的好汉,临敌刹那,他们庞大的身躯灵巧地随着冲击的惯性,稍稍一挪方向,当地便飘着画出一个小半圆。

沉重的陌刀,磕开颤巍巍探出来阻挠脚步的联军兵锋,巨大的力道不能收,又撞上联军将士的皮肉筋骨,眨眼之前人尚是齐全的,只这刹那后,人与首已分离,而老罴们已扎入了第二重里去了。

正是这刹那间的碰撞,卫央耳畔轰的一声,他只觉着,那是勾引自己血脉贲张的梵唱,是拽着自己也往那处里投去的绳索,彷佛那刀锋切入皮肉的声音,陌刀断碎骨头的声音,及那刀光山血光绽的颜色,俱都作一个消魂蚀骨的声音在呼唤着他。

无人回头望,无人低头瞧,老罴眼中,绝无退路,只有杀,往前杀,山若挡道,平山。水若阻路,断水。若有千军万马要阻拦前头的路,手中陌刀在,鬼神且不敢挡我锋芒,何惧区区众人?

渐渐的,老罴们本较密集几近肩并肩地冲锋,刹那间便在敌营前十数步处,便在已瞧清了敌营将士惊骇胆怯的苍白面孔,紧缩的瞳孔,暴起青筋的手背,便在这时,老罴们眼中满是轻蔑,心中都是不屑。

老罴之势,自战中得,自刀锋上掳,天地并未青眼而赐予,能教敌慌乱,这方是老罴们的荣耀!

使敌初逢便惧怕至此,丈夫生已尽欢,死,且有甚么惧怕的?

那歌者的清白吟唱,正在此时变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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